地震产生的长期影响主要表现为对产业发展战略和社会管理战略的影响
地震对日本短期经济目标和中长期经济战略的影响
曾铮
3 月 11 日，日本发生 9 级地震，震中位于宫城县以东太平洋海域，地震引发海啸，给日本东北部地区造成了严重的损失。这次地震发生的时间暗含着两个标志性阶段：一是从短期看，地震发生在危机后日本经济开始企稳向好的关键阶段，将给复苏中的日本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因素；二是从中长期看，地震发生在日本《新成长战略》即将启动的前期，有可能对日本中长期战略的调整产生影响。
事实上，地震产生的短期影响主要表现在灾害损失和应急措施对短期经济变量产生的影响，其中包括对经济波动、物价总水平、就业率以及本币汇率等层面的冲击。同时，地震产生的长期影响主要表现为对产业发展战略和社会管理战略的影响。因此，不论就短期还是中长期而言，地震对日本经济将产生深刻和长远的影响。
一、地震对日本宏观经济的短期影响
2010 年是 2008 年金融危机以来日本经济表现最抢眼的一年，经济增长率回到了 2％以上的正常水平，经济一度出现了企稳向好的局面。正是基于 2010 年日本经济的“回转”上升，许多国际机构对 2011 年日本经济前景的预测都保持了较为乐观的态度。虽然此次地震主要涉及的东北地区 GDP 仅占日本国内 GDP 的 8％左右，但是受到地震影响的汽车及其相关产业对日本 GDP 增长的贡献率高达 50%。此外，地震给日本整体经济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灾害的地理范围，由地震引发的电力供应紧张、国内生产链条中断和旅游商业活动减少等实际影响以及消费者信心下降等间接影响，将对日本经济增长产生极大的负面效应，而这些影响远远高于灾后恢复重建带来的 GDP 拉动效应。因此，短期内，地震将对日本经济复苏将会产生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
从其他一些宏观经济层面看，地震还将带来以下短期影响：首先，为了满足救灾和恢复重建需要的巨大资金，日本政府将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一方面进一步推高了日本已经很高的政府负债率，另一方面将推高国内物价总体水平，日本很有可能从通货紧缩转变为通货膨胀，减轻了日本国内较长一段时期以来的通缩压力。其次，地震一方面极大破坏了东北地区的产业体系，可能在短期内造成产业工人的失业，但是灾后基础设施重建将带动较大规模就业，这将部分冲销地震带来的失业率。此外，对于日元汇率而言，虽然在地震发生之后几天时间内，受到地震带来的市场信心丧失的影响，日元出现了贬值的情况；但是，为了应对国内救灾需求，境外日元资金将会出现大量“抽逃回国”的情形，日元仍然可能出现小幅升值的情形；而之后如果日本加大实行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日元同样可能出现贬值的压力。因此，基于市场上多种力量的博弈，日元汇率短期内将会出现比较频繁的波动。
二、地震对日本中长期经济战略的深远影响
去年 6 月份，日本内阁通过了旨在“重塑”日本经济辉煌的《新成长战略》，并将于今年 4 月开始正式实施，它将成为未来二十年日本经济战略的主体蓝本。但是，此次地震对该战略的实施将产生很大影响，给一些既定战略措施的操作带来了诸多不确定性因素。
其一，根据《战略》展望，通过一系列的经济结构调整和相应体制变革，到 2020 年，日本年均名义经济增长率将达 3%，年均实际经济增长率将超过 2%。然而，地震之后，虽然国际社会对日本未来经济表现存在分歧，但是多数学者认为，此次地震对日本经济的负面效应远大于正面效应，日本经济可能难以在短期内摆脱地震魔咒的束缚。由此，在当下看来，对于本已缺乏增长动力的日本而言，保持连续十年 3%以上的增长似乎成为了一种“美好愿景的奢望”。
其二，《战略》的多个重点策略的实施将受到地震带来负面效应的极大挑战。首先，《战略》认为在全球 2020 年温室气体减排 25%的压力下，日本国原子能等领域的发展将面临极佳的机遇，存在巨大的需求。很显然，地震带来的“核爆”威胁不仅在短期内影响日本已有核电产业的发展，对未来核电产业扩张可能也将产生抑制作用，从而对日本可再生能源产业的发展产生长远影响。其次，《战略》要求增加政府投入，以“大健康”产业为基准，刺激国内需求快速增长。可以看到，地震将强化日本政府业已恶化的财务状况，通过政府公共投入加快国内养老产业发展愈发显得困难了。再次，《战略》认为，日本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应该加快对亚洲地区基础设施的出口。地震必将启动日本国内新一轮的基础设施建设浪潮，未来一段时间，日本很难有剩余力量对外“输出”基础设施工程建设力量。
其后《战略》还将旅游业作为未来日本经济的一大核心支柱，确立了“观光立国”的战略。但是，地震不但会造成日本短期旅游观光产业的萎缩，而随着地震带来的核电站泄漏事件的升级，日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旅游业的前景令人堪忧。同时，《战略》还将信息通信产业的发展作为另一个立国战略，而地震可能破坏日本国内信息网络体系，并对电子产业造成影响，从而形成不利于信息通信产业的发展。此外，《战略》将金融业作为未来十年日本服务业的一个新亮点，并力图维护日本东京作为亚洲金融中心的权威地位。事实上，地震带来的心理冲击很有可能危及到日本东京作为亚洲金融中心的地位。随着中国上海与香港、韩国首尔、印度孟买以及新加坡金融产业的发展，日本东京作为金融中心的强势地位正在受到严峻的威胁，而地震在某种程度上更是加剧了这种外部冲击。
其三，最后应该再次重申的是，日本《新成长战略》的实施需要一个强大的政府财政作为保障和后援。随着地震直接损失和次生灾害损失的不断增加，已经债台高主的日本政府很难再单凭财政的力量支撑《战略》的落实和实施。因此，这次地震必将干扰日本政府中长期战略的选择，《新成长战略》是否能够在今年按时启动，并在未来几年顺利实施，成为 2020年前日本经济发展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曾铮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经济研究所博士，长策智库GMEP特约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