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新伙伴：评世界银行投票权改革
郑联盛 何帆
http://www.eeo.com.cn/finance/other/2010/04/27/168688.shtml
4月25日，世界银行集团186个成员国批准了包括增资862亿美元、提高发展中国家投票权、强化金融危机后的发展战略以及业务再造等在内的全面改革计划。其中最为引入瞩目的有两个方面：第一，这是20多年来世界银行集团实行的首次普遍增资；第二，发达国家再次转移3.13个百分点的投票权。在本次改革中，中国在世行的投票权从2.77%提升至4.42%，成为仅次于美国和日本的第三大股东国。
投票权改革反映全球经济格局的变化
本次世界银行集团投票权改革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发展中国家和转轨国家在国际复兴开发银行的投票权提高了3.13个百分点，升至47.19%；在国际金融公司发展中国家和转轨国家的投票权提高6.07个百分点，升至39.48%。二是世界银行集团增资862亿美元，其中实缴股本金51亿美元。三是建立了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和国际开发协会的股权审议机制，每五年审核一次，以实现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投票权的平等。在这次改革中，世界银行集团下属主要机构的投票权都出现了向发展中国家和转轨国家倾斜的趋势，同时建立了投票权动态审议机制，这为发展中经济体投票权的进一步提高奠定了制度基础，是实现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平等分享投票权的重要一步。
世界银行集团的投票权改革反映了发展中经济体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地位变化。世界银行行长佐立克指出，当今世界正在向一个新的、快速演变的多极世界经济体系发展，发展中国家正在为世界经济复苏和增长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本世纪以来，尤其是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发达国家经济陷入衰退，发展中国家则保持了较快的经济增长。发展中经济体在国际贸易、金融和全球经济增长等的作用日益提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计2008至2014年间，“金砖四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预计将达到61.3％。以“金砖四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将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
国际金融组织的改革仍需深化
世界银行的改革或许将为其他国际经济组织的改革提供示范效应。投票权改革是世界银行历史上“第一次以提高发展中国家代表性和发言权为主要目的一次治理结构改革”，这在一定程度上能促进IMF等其他国际金融组织的代表性和发言权改革，进一步推动国际金融组织治理框架的公平和合理。
但是，建立一个真正平等、合理的国际经济体系仍然任重道远。世界银行、IMF等国际金融组织的重大决策都设置了85%的绝对多数机制，而美国持有超过15%的投票权，具有事实上的“一票否决权”。如果美国的否决权特权不加以改革，美元的霸权地位、美国对国际经济组织发号施令，甚至美国利用国际经济组织压制其他国家的现象都难以从根本上加以防范和制止。为了改变这一状况，除了最终实现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平等投票权之外，还应该改变85%的绝对多数投票机制，比如可以设置2/3多数机制以防止单一国家的一票否决权。
国际经济组织的改革仍然需要继续。世界银行在治理结构、业务结构和国际合作等方面还需进一步完善。投票权改革作为世界银行改革的核心问题已经取得一定进展，世界银行资本充足性通过增资也得到了较大的改善，但是世界银行内部治理结构和决策机制、世行集团及其下属机构领导人遴选程序以及世行集团机构中高层人事权等的改革仍需深化。另外，世界银行的业务方向需要更加明晰，世界银行应该在巩固减贫和促进可持续发展等传统职能和涉及气候变化、债务可持续、公共产品、私人部门投资、反腐败和提供全球公共产品等非传统职能之间取得有效平衡。
投票权提升并不改变中国发展中国家的定位
中国在世界银行投票权的提升，反映了中国经济实力的不断提升，也体现了中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重要性日益提高，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国际竞争力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2009年中国经济实现了8.7%的高速增长，成为全球经济复苏的第一大驱动力，预计未来仍是全球增长的主要动力之一。中国在全球经济秩序的地位、发言权和代表性也将逐步提升。
但是，在世界银行投票权的提高并不代表着中国发展中国家的定位发生改变。相反地，中国仍然需要坚持发展中国家定位。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看，中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仍然处在较低的发展水平上，综合实力仍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更有1.5亿人口尚未脱贫。从维持经济发展、推动南南合作、改革国际经济秩序等各个方面，中国的利益和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中国离不开发展中国家阵营，发展中国家在国际组织中也离不开中国。
投票权的提高意味着中国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必须相应提升，坚持发展中国家的定位有利于强化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团结和合作，共同促进世界发展和国际经济秩序的合理化；有利于实现中国在国际社会权力和义务的有效平衡，避免中国承担超出经济实力和发展阶段的国际责任。
多边合作是中国与世界互动的重要途径
世界银行是中国的老朋友了。中国的经济奇迹是世界银行减贫和发展行动的最大成就。世界银行已经向中国提供了超过400亿美元的资金，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做出积极贡献。80年代初世界银行联合体改委、中国社科院召开的“巴山轮会议”则初步确定了中国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理论路线；20世纪90年代之前，世界银行资金对中国经济建设具有实质性促进作用，财政部甚至设立世界银行司专门管理中国与世界银行的合作。
今后，中国将越来越多的成为世界银行最值得信赖的新伙伴。世界银行的改革将强化中国与世行的合作。在本轮改革的促进下，世界银行与中国的创新型伙伴关系建设中，世界银行在促进中国融入世界经济，减少贫困、不平等和社会排斥，应对资源稀缺和环境挑战，为经济持续高效增长融资和改善公共部门与市场制度等五个支柱的合作不断加强。中国也将继续深化与世界银行的多边合作。一是继续利用世界银行的资金、技术、知识等促进国内经济和社会发展，推动中国与世界经济的互动；二是通过世行“知识共享中心”的地位向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欠发达国家介绍中国改革和发展的经验教训，支持发展中国家自主选择发展道路；三是强化全球发展领域合作，共同面对千年发展目标，探讨减少贫困、粮食安全、公共卫生、发展援助和气候变化等合作机制，比如在世界银行设立非洲发展基金等。
中国与世行的多边合作具有示范性。中国不是现有国际经济秩序的颠覆者，但是，对于国际经济秩序中的不合理因素，中国一直持反对态度，并希望能够推动国际经济秩序的进一步改革。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当前的国际经济组织大多是西方国家建立起来的，中国在其中没有与其实力相符的所有权。中国在参与国际谈判的时候，往往会感觉自己“被国际化”了。加强中国与国际组织之间的互信，以及战略合作，对于未来的国际秩序，以及中国的长期繁荣发展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包括世界银行在内的国际组织，应该以更开放的胸怀欢迎中国，这将有助于提升国际组织的合法性。中国愿意与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国际组织一起，为全球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郑联盛为长策智库全球宏观经济政策研究（GMEP）项目特约研究员，何帆为长策智库首席国际关系政策专家。长策智库(www.changce.org)研究领域包括医疗改革、教育改革、气候变化、环境治理、基础设施与城市发展、公共卫生、政府监管等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