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巴关系因越境空袭事件崩盘的可能性不大，这主要是因为两国互有战略诉求

美越境空袭导致美巴关系跌至谷底

王世达

2011 年 11 月 26 日凌晨，北约领导的驻阿富汗国际安全援助部队直升机越境进入巴基 斯坦领空，并对莫赫曼德部落区的两座巴军哨所发动猛烈空袭，导致 24 名士兵死亡。此事 引发巴基斯坦强烈不满，并采取了多重反制措施。美巴关系跌至十年来的最低点，并将对阿富汗乃至地区安全形势产生复杂影响。

美国持续霸道行径，巴基斯坦忍无可忍

美军方辩称，一支由北约和阿富汗士兵组成的联合巡逻队 26 日凌晨遭到武装人员的袭 击。巡逻队随即追踪非法武装人员，并发现了若干配备重型武器的“武装据点”。北约随后 出动“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和 AC-130 型攻击机发起空袭。某些美国官员推测，北约袭击巴 方检查站可能中了阿富汗塔利班的圈套，即塔利班分子先向北约和阿富汗部队发动袭击，随 后向巴境内撤退，意在诱使北约、阿富汗部队与巴军交火，进而打击本就脆弱的美巴关系。 巴基斯坦则指责上述说辞是“美国试图逃避责任的借口”，并迅速采取反制措施：关闭向驻 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提供后勤物资的通道，要求美军在 15 天内撤出位于俾路支斯坦的舍姆 西空军基地，拒绝参加 12 月 5 日讨论稳定阿富汗形势的第二次波恩会议。然而，美国似乎 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奥巴马总统并未正式道歉，而是由白宫发言人表态了事，且仅仅 称空袭事件是一个“悲剧”，表示将对此展开调查。这一消极态度导致巴国沉淀已久的反美 情绪迅速爆发，民众上街游行示威，高呼“那些亲美的人是叛徒”、“我们为圣战准备好了” 等口号，甚至焚烧美国国旗和奥巴马画像。巴总理吉拉尼称：“巴基斯坦人民想要有尊严地 活着！”，外长希娜也作出强硬表态：“我们受够了，巴基斯坦政府将不会再容忍任何流血事 件发生”。

美国越境空袭早已有之，此次却引发巴国如此强烈的反弹，这其中有巴方人员伤亡惨重 的因素，但其根源却是美巴深层矛盾的总爆发。长期以来，美为了确保其本土不受“基地” 组织等国际恐怖势力威胁以及早日从阿富汗战争中脱身，一直向巴施加强大压力，要求巴军 对西北部落区实施大规模地面清剿，同时频繁发动无人机越境袭击，在巴大搞情报渗透，甚 至发生美情报人员在巴境内开枪杀人事件。5 月，美派遣特种部队深入巴境击毙“基地”组 织领导人拉登，将巴当局置于国内外异常尴尬的境地。此外，美对巴方诉求视而不见。例如， 巴缺乏对西北部落区实施全面清剿的兵力及后勤支持，认为一味采取军事行动可能在部落区 乃至巴腹地引发大规模报复，担心印度利用驻阿富汗东部领事馆支持巴境内的俾路支分离运 动，要求美国明确其对阿富汗乃至地区的战略意图等等。因此，美、巴此次针锋相对是双方 反恐目标长期严重错位的必然结果。

美巴关系降至冰点对地区形势产生复杂影响

总体而言，美巴关系因越境空袭事件崩盘的可能性不大，这主要是因为两国互有战略诉求。美国需借重巴尽早从阿脱身，巴则需要美国的军事及民事援助。然而，越境空袭事件仍 将影响阿富汗乃至地区安全形势。首先，影响驻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的后勤供给。长期以来， 美国及北约一直通过巴基斯坦境内两条通道向驻阿部队运输给养，一条从卡拉奇到白沙瓦， 经开伯尔山口进入阿富汗北部，另一条从卡拉奇到俾路支斯坦，从查曼口岸进入阿富汗南部。 尽管美已经开辟了“北方通道”，即经俄罗斯、中亚国家向阿运送补给，但“巴基斯坦通道” 运送物资仍占总运输量的半壁江山。巴若持续关闭境内运输通道，驻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的 后勤补给会面临很大问题。其次，进一步弱化巴基斯坦与美合作反恐意愿。近来，美持续要 求巴当局清剿境内的“哈卡尼网络”，巴当局则表示哈卡尼本人及其指挥机构均已迁至阿富 汗境内，并希望说服美接受该组织与塔利班一起加入和平进程。这次空袭事件将固化巴当局 在反恐问题上的一贯立场，即依据本国利益，而非美国的要求打击恐怖势力。此外，巴已经 拒绝参加 12 月 5 日讨论阿富汗形势的第二次波恩会议。作为对阿未来拥有重要影响力的地 区国家，巴基斯坦若果真缺席，此次会议的效果将大打折扣。最后，给未来的美巴关系蒙上 阴影。历史上，美对巴采取实用主义态度，有求于巴时提供援助，没有需求时就将巴甩在一 边。巴当局及人民对多次遭美“抛弃”记忆犹新。21 世纪以来，美国出于反恐需要再次拉 拢巴基斯坦，视巴为“非北约重要盟友”。然而，巴当局迫于美国压力在境内展开大规模军 事清剿，反而刺激了极端势力的发展。巴安全形势因此一路下滑，恐怖袭击从西北部落区一 路蔓延至东部军政腹地。巴民众普遍认为，巴为美国的反恐战争遭受重大牺牲，但仍面临美 国的大肆指责，反美情绪不断发酵。迫于民意压力巨大，巴政府及军方在国家利益受损时不 得不做出强硬反应。随着奥巴马政府推动反恐“瘦身”，着手从阿富汗撤军，反恐作为两国 合作基础不断弱化，而且逐渐成为“麻烦制造者”。人们有理由对美巴关系的未来打一个问 号。

（王世达，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长策智库 GMEP 特约研究员）